《龙与风暴与酒》(一点五)

今天是亦辉专场,欢迎收看人气栏目《亦辉哥哥讲故事》

强行让阿方出了下镜,真是对不起大家……


 



年长的侍者俯身向壁炉里添了一捆新柴,用铜钳拨弄炭火,好让它们燃烧得更旺一些。客人比往常要多,笑声和汗气也更炙热些,靠窗的孩子们故而容易注意到扑向窗棂的冰冷的雨。它们在昏沉的风里彼此追赶,成为沸腾的浪潮,一波波地撞向屋顶,但却没能达到腐蚀任何东西的目的,转而沿着泛起金属光泽的厚密茅草齐齐滑落下来。

 

 

 

“……少女砍下铁茅,将它缠绕于最为锋利的『雷鸣』寒钢,举起长弓,对准风暴的中央。长箭呼啸而出,穿透吞没了其他一切武器的风暴,射中了暴怒的巨兽。它长啸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但紧接着又是一箭——这一次射穿了它的心脏。积云散去,风雨停歇,天空终于放晴,而这时人们终于看清了巨兽的模样。”


讲故事的年轻人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抓起酒杯,饮下一口金黄色的酒液。他的桌子边围拢着一群瞪大眼睛的孩子,用急切的眼神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可他擦了擦嘴巴,反倒不紧不慢地卖起关子来:“你们觉得它应该是什么?”


“是海怪!”头发乱蓬蓬的少年嚷道。


“海怪才不会伤到陆地上的人,”另一个男孩说,“我猜是龙。”


“也可能是三层塔那么高的熊什么的,熊不是会下水摸鱼嘛。”


孩子们哄笑起来。


“怎么可能啦!”戴蝴蝶结的女孩撅起嘴巴,“你不要打岔,让亦辉哥哥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


年轻人眨眨眼睛:“都不是。其实人们也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东西:它看起来像蛇,全身披挂着金绿色的鳞片,但肚子底下生出粗短的四肢,头颅边还长着色彩斑斓的翅膀。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它,只有少女走了过去,看看那家伙死透了没有,随时准备着给它再来一箭。可她的目光落在它的爪子上时,忽然呆住了。”


“怪物的爪子缺了一个指节,在那旁边,一串漂亮的石子项链被小心地缠在另一个指头上。少女注视着它,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她想起来了。在她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出现在家附近的那只怪头怪脑的胖蜥蜴。她和它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那个小怪兽甚至还救过她一命,为此被急驶而过的马车碾坏了一根脚趾。作为报答,她把它自己最宝贝的项链送给了它。”


“小怪兽离开女孩后潜入海中生长,它们这一族在成年之后就要去往深海,它舍不得女孩,想在分别之前最后看看她。但它的到来给镇子带来了鬼雨,这让它与肆虐的暴兽没有任何分别。”

 

年轻人停顿了一下,静静地注视着孩子们睁大的眼睛。

 


“它收到的来自女孩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一支没入心口的箭。”

 

 

 


他的故事像沉入水底的月光,被风吹开几道柔和的涟漪,水面极其缓慢地平静下来,以他为中心的几张桌子鸦雀无声,孩子们全部睁大眼睛,有些女孩忍不住泪水,悄悄的低下头擦拭。


那些佣兵们回过神来,他们中的一些甚至鼓起了掌。


“好故事。”一位上了年纪的佣兵和蔼地说,“这年头,像你这么会讲故事的年轻人可真不多见。”


年轻人转向他,在灯火的映照中笑了笑。与其说是年轻人,也许称他为少年更加合适,他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小半屋子的青年人里都显得格外稚嫩。“我祖父在我小时候经常给我讲这些,”他说,“他是这里故事最多的老家伙啦。”


孩子们这时纷纷簇拥上来,有几个趁机把眼泪蹭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不能再讲了,我的故事口袋都快给你们掏破了。”


“可是连带着昨天的,你才讲了五……嗯……四个!”蝴蝶结女孩难过地说,“你都有好多好多年没回来了!”


“我讲了七个了,小琳。”李亦辉揉揉她的头发,“虽然故事讲不动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讲点别的。你们可以提问,随便什么事情都行。”


鸡窝头的男孩反应很快:“中央城怎么样?听说那里有好多店卖驴打滚。”


“很大。大概能塞六个咱们的镇子,城西头的姑娘和城南头的小伙谈恋爱活像异地恋。天气比这里好些,算不上寒冷,也没有南方暖和,但我住的地方总能看到花。”他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道:“不过春天简直糟透了。沙漠把自己搬过来一部分,出门就能吃到一嘴土,给一块板子抹上胶水,对着西边放上三四天,就能得到一个驴打滚招牌。他们那儿的好多店都是这么做的。”


男孩惊叹起来。他旁边桌子的角落里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却相视一笑。李亦辉敲敲桌子,“还有什么?”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举起了手:“你的故事,它们都是真的吗?”


“故事里的铁茅是真的,它们现在就铺在你家屋顶上呢。至于其他的,”李亦辉发愁地摸摸下巴,“你就得去问问我爷爷了。不过鉴于他已经去世了,你还是不要太追根究底的好。”


可能是联想到了某一次冒险,男孩们做着鬼脸,互相推搡起来。“我觉得你的故事和其他人讲的都不一样,”在热气和喧哗声中,另一个文静的小姑娘轻轻地说,“其它的故事里,怪兽都很可怕。但你总是告诉我们,它们也有感情。”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怪兽很可怕呢?”他反问道,“事实上对于大些大块头来说,人都不够他们塞牙的。人类总是觉得自己很好吃,但实际上对于龙和羽蛇这样的大块头,人类嘎嘣脆,没有味,咯牙得要命,还不如去吃鱼来得实在一点。只是因为他们实在太大了,我们又没法驾驭他们,只好举起恐惧做成的弓箭,来抵御自己心中的恐惧。”


“那如果我们可以驾驭他们,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狼在驯养成狗之前,曾经咬断过人的喉咙。马在套上辔头之前,曾经踏碎过人的胸膛。但现在你还会害怕他们吗?”


“可是……”坐在他右手边的年纪稍大的孩子怀疑地说,“我们该怎么才能驾驭他们?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龙的话,你该怎么给他们套上辔头呢?“


李亦辉微微笑了笑,“龙有龙的辔头,也有能够驾驭他们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总想去征服他们呢?”


孩子们当然不懂他话里的深意,他也一笑而过。“那么刚才故事里的怪兽就是龙啦。”之前的一个孩子得意地下定结论,笃定地朝李亦辉扬起下巴,“对吧?”


李亦辉笑着拍拍他的头。“不是。”他说,“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晃了晃杯子里已经凉透的酒,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邻桌的几个年轻人锁在他身上的目光。


“最后一个问题——”站在门边的高个子男孩举起了手,他身边的伙伴们立刻抗议起来,“你知道,这场雨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它突然——突然就出现了?“


半个酒吧突兀地静了下来。


李亦辉在周遭人的注视下,缓慢地饮尽杯中的酒,平静得就像那些目光并没有汇聚在他身上。

 

他看向男孩的眼睛。


 

“它没有突然出现,”他说,“它只是回来了。





 

冰冷的风猝不及防地突袭习惯了温暖空气的胸腔,夺去他几秒钟的视力,然后怜悯地一粒粒还给他——顺便好心地附赠滔滔不绝的眩晕感。也许不该喝那杯酒的,李亦辉裹紧他的外套,在交替进攻的寒冷和晕眩里费劲地寻找自己站立的位置。好在他只喝了一杯,理智足够让他推辞来自其他佣兵的邀请,除了眼下站在他身边的这两位。


“你还好吗?”陌生的魔道学者问,“需要的话,我身边的这位是名牧师。”


李亦辉摆了摆手。他站直身子,郑重地行了一个抱拳礼:“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是中央城洪武馆李家的幼子,家父受林杰先生委托,派我率队前来援助。您就是……”


“王杰希。”魔道学者说,“这位是我的副团长,方士谦。”他们简单地握了握手。“但我想你们应该这里呆了有一阵子了。”


“是。”李亦辉毫不避讳,“家父的意思是要我们援助……但这也不是说我事事都需要听令于他。恕我冒犯,但我们需要进行自己的考量。”


“是吗,那你考察的结果如何?”


王杰希不动声色的问句看似带刺,但方士谦清楚他确实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李亦辉也给了他一个毫不含糊的答案:“从好的方面来说,纪律严明,远远超过了一般的佣兵团的水平;从差的方面,你们的人数和能力远远配不上你们要达到的目标,虽然这里也没什么佣兵团能达到就是了。”

 

王杰希丝毫没有受到冒犯,反而笑了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依然选择接受我们的邀请?”


“因为你们的态度。“李亦辉说,“你们没有人数,没有武器,但不狂妄,也不猜疑。你们只是按部就班地做一些平常的事情,甚至在别人看来,你们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们像林杰先生说得那样可靠的话,这可能说明你们拥有比军队和武器更致命的东西。

 

一阵沉默。


“说说它是什么,“王杰希说,”你认为的。”


“我不知道——”他摊开双手,“真相?秘密?一个必胜无疑的策略?或者三者兼而有之。”李亦辉耸了耸肩,“有林先生所托在先,这一次行动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给予支援,但更长期的合作——我猜现在的你们多少也在考虑这个——得建立在互通情报的基础上。换言之,我至少需要知道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佣兵团的两位领队注视着他。


“你见过「黄金奇迹」。”方士谦轻声说。




 

李亦辉安静地回望着他们。有那么一瞬间,王杰希感觉他仿佛穿过自己看到了更遥远的什么东西。


“是的,”他说,“我见过他们。”

 


 


 

TBC.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亦辉哥哥这里爆了seed……我想等第四赛季的番外出来以后这个C可能会被打脸吧(如果虫爹还记得四期有这小伙子来着的话)

 

下一章就要开始正篇啦!驯龙高手王杰希!有没有很期待!!大家也可以在回忆杀get子方的CG哦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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