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居花

很久前就解禁了的老王生贺本《asteroid》的稿，负责的是19岁小王的部分。基本是纯美食（划掉）原著向，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标题捏他自电影和小说《Eat Pray Love》（一个较为熟知的kuso译名是《饭祷爱》）

 

 

 

 

*

 

李亦辉承认自己没有好好吃晚饭。他在四期群里和黄少天打嘴仗打得过于投入，比平时少添了一次饭，而现在晚训已经把能量消耗殆尽，胃里比平时亏空的一块不满只有西北风伺候，这会儿正在抓心挠肺地抗议。偏偏他在这时弹尽粮绝，又饿得走不到二十分钟开外的便利店，辗转反侧良久，还是决定进厨房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漏。

 

料理台上没什么东西，李亦辉凭着记忆打开冰箱和橱柜，终于还是搜刮到两盒牛奶和半袋威化。他抱着战利品正想回房，却瞥到走廊另一侧休息区的灯还亮着。

 

 

是有人忘了关吗？他好奇地贴着墙走近，却又不敢进去看是什么情况，只能暗自腹诽明明厨房里的零食都是余老板请的，自己干嘛这么做贼心虚。虽然没好好吃饭是不太好，李亦辉一个B市土著良好的饭桌教养在隐隐作痛，他只能安慰自己是不只是单纯好奇，也是来看看有没有人在，没人的话就随手关灯，权当积德消业了。

 

暖黄色的灯光和声音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明亮起来，没想到还真有人。

 

“……个位置过去的话，基本也能做到击杀……联系也不会切断。”

 

“……目前最好的构想……反正得把速度慢下来……”

 

 

因为刻意压低了嗓门，李亦辉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他感觉得到那是非常严肃的问题。其中一个是不是队长？另一个……他不太确定是不是那个前辈，听起来是有点像的。不管怎么样和比赛有关系，他本来还想再听一会儿，无奈肚子实在要叫出声了，思忖着还是先解决个人问题为上。

 

但是他转身的时候忘了墙角立着个招财树，猛地迈出步子撞上去，嗷一声就叫了出来。

 

 

 

 

※

 

“人饿了出来找食儿，多正常一事儿啊，干嘛觉得丢人，咱北京大老爷们还不能吃个夜宵怎么的？”

 

“方前辈说的是，说的是。”

 

方士谦蹲在地上确认他人没事，听了一番前因后果觉得好气又好笑，李亦辉捂着被招财枝子戳得有点痛的额头，只有打哈哈。王杰希好像也被这场面逗笑了：“没事就行，以后想吃就从厨房拿，要留夜宵也可以从食堂拿点晚饭冻冰箱里，只是别太凉着，免得闹肚子。”

 

他低头看了看李亦辉拿着的零食：“不过你今天晚上就别光吃这些了。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下楼找点吃的。”

 

方士谦解说：“他饿了。”

 

李亦辉目瞪口呆。

 

“讨论重大的事情比较容易肚子饿，”王杰希解释道，“不过我晚饭也在想事情，吃得不多。今天也算是做出了一个比较重大的决定，可以纪念一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王杰希不光是饿，他其实……”方士谦沉下脸来，“是靠舌头记事情的。是不是很朋克，很酷。”

 

“我觉得朋克这个词应该不是这么用的。”王杰希冷静地说，“士谦，少说两句吧，今天该你请客了。”

 

不是，我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一点，但是……唉，算了。李亦辉愣愣地想，不过，方士谦应该只是在开玩笑。世界上真的有记忆轴是食谱的人的话，每天大概活得很饿吧。

 

 

 

 

 

李亦辉没想到离宿舍十分钟脚程的地方扎着一家开到半夜的菜馆，这会儿竟然还挺热闹。菜馆是广东菜馆，拿木牌印了菜名挂在墙上，一概是经典菜色，靠厨房的位置端正地贴着一句“以马内利[1]”，老板应该是位虔诚的基督徒吧。

 

“他们家炒牛河牛粉什么的挺好吃，单论夜宵的话，粥和田螺都做得不错。”方士谦递过来一张菜单，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别跟前辈客气，想吃什么就点，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饿着了，我点个排骨粥和炒螺。亦辉能吃海鲜吗？”见他点头，王杰希对服务员道：“那就再来个西兰花炒虾仁。”

 

“你还真不客气啊！”方士谦吐槽，“亦辉，队长亲身示范什么是厚脸皮了，你学着点。”

 

李亦辉笑：“成，那我就点个炒河粉吧，谢谢前辈、队长。”

 

方士谦嘿嘿一笑，使劲揉揉他的脑袋，凑过去跟服务员把剩下的单子点完。王杰希朝靠窗的位置抬抬下巴：“那边空出来了，咱们先过去坐着吧。”

 

 

 

 

 

※

 

 

“你们经常出来吃吗？”

 

李亦辉挑起一筷子河粉，抖掉上面本就摇摇欲坠的一条豆芽菜，河粉炒得喷香，根根清楚弹牙，适应了北方人的口味，咸淡得当，确实好味道。王杰希放下筷子，思索一会儿：“偶尔吧，现在这会儿晚训结束得早，换平时太晚了出来吃也不好，顶多大家合着一块儿点点外卖。晚上还是少吃得好，老这样肠胃受不住。”

 

 

他指的是黄金周这几天的加训，本来加上调休，他们还能放个一星半点的假期，但有一部分核心队员考虑周末还要比赛，便主动留了下来，只是很多工作人员这时也休假放假回家，时间表定得要比平时松快一些。自九月份第四赛季开始，李亦辉能够感受到弥漫在队伍里的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不单单来自于他自己的新秀墙，更多的是关于王杰希的。

 

 

 

 

如果说上个赛季的大部分时间，王杰希一路击碎的是用傲慢和经验为他树立起来的新人墙，那么和嘉世及百花的两战，几乎就是把魔术师从扫帚上震落的第一声号角。为什么会输给叶秋，为什么会输给百花，这是李亦辉在出道前加入队伍的集训时看到大家在一起钻研的最主要的课题。其中引起最大争议的一点是一个在那时尚未摆上台面的问题：

 

 

魔术师的打法，还能继续使用吗？

 

 

队里的很多前辈自然是持支持态度。如果不是王杰希的魔术师打法，林杰也不会选择提前让位，微草也不会因为他这个对自己相当残酷的英明决定取得自联赛建立起来的最好成绩。何况在事实上，除了与叶秋和百花的那两战，王杰希也的确用这个打法风光到尾。少有人质疑魔术师打法的有效性，至多需要在这个基础上加强针对强者的改进，哪里轮得到放弃与生俱来的天赋基因，太不可理喻了。

 

确实不可理喻，李亦辉注视着王杰希环在碗边的双手。

 

 

所谓职业选手这个圈子，不过是在有天赋的基础上拼谁更努力，像喻文州在操作上这么没天赋的虽然少见，但他的头脑却仿佛是天生为了这个战场而生的。荣耀以网游为起点，任谁都是在茫茫的人海里因为比别人胜一筹而有资格走到更高的地方来，开荒一代或许并非全是如此，被第一代发掘出来的他们已然如斯。这种刨出来的萝卜一开始哪里有人雕，全是凭自己的脑袋和手开出一条路，纯天然原生态，每一次弹出来的胜利不止是经验的积累，也是一个又一个与众不同的完整的他们。

 

月光不会落为闪电，雄狮也不会变成豹子，风格和打法是他们血液和骨骼的一部分，失败得来的教训不过是肌肉的破裂再生，要伤筋动骨，怕不是只能走得更难受。前辈们的保守并非全然是不思进取，同样也有现实的考量，要魔术师不再当魔术师，于王杰希也只会是折煞了自己。

 

 

这双手如果不再施展那么厉害的魔术，还能那么轻松地攫取胜利吗？

 

 

 

“……亦辉，”王杰希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怎么愣神愣这么久，饭菜不合胃口？”

 

李亦辉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挺好吃的！就是……”

 

他犹豫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我其实，刚才出门前好像听见前辈在讨论……”他斟酌着换了一个词，“新战术的问题。当然，队长之后开会也会讲吧，我就是有点好奇。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我可以提前练习一下。”

 

方士谦咬着嘴唇，和王杰希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杰希对他点点头。

 

 

“既然你听到了，那也没什么必要瞒着了。虽然队里还有个别前辈有意见，但我觉得上个月的几场比赛已经证明了这是大势所趋，”王杰希交叠起双手，“最早从下一场比赛开始，我会正式改变打法。”

 

菜馆里人声嘈杂，离他们最近的桌子正有人敲着酒瓶子吹牛逼，没人意识到这个角落里刚刚发布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李亦辉咽了口唾沫。“以后不用魔术师了吗？”

 

“是，只能这样。”王杰希说，“上赛季和百花的团战失利不是偶然，我的打法如果要发挥克制作用，只能与团队脱节，被对方利用这一点反而得不偿失。”

 

他叹了口气，“夏天还只是猜想，现在已经证明了，其他队伍也渐渐开始发现了这一点。”

 

“是啊，”方士谦郁闷地看向窗外，“那两个烦人的臭小子真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

 

 

 

 

※

 

 

擂台赛结束，距离团队赛开始有一段短暂的休息调整时间，解说也停止了精彩回放，场馆里一时只剩下看台上遥远的人声。王杰希站在通道里活动双手，不时向经过的前辈点头致意。阴暗的光线下，他旁边忽然长出一个瘦高个儿，把王杰希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方士谦特别忧心忡忡地说，“你看到那个……喻文州的眼神了吗？我觉得他眼神特别吓人，你感觉到了吗，就是那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小秘密！’的眼神。”

 

“……他知道你什么秘密了？”

 

“不是我，是你！是你！”方士谦恨铁不成钢地摇摇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质问：“你不会这么乌鸦嘴吧，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新人都能看穿你的弱点的话，你还是趁早别混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改变路线不是吗……”王杰希很无奈，“不过，喻文州也不能说是‘那种程度’的新人，赛前开会不是讲了吗，他上一次比赛可把轮回坑得不轻，总之不能轻敌啊。”

 

“明白，我算是知道魏琛为什么提前走了，”方士谦哼哼道，“果然没两把刷子上不了位啊……”他停顿了一会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王杰希：“你打算怎么办？”

 

“先按着以前的来吧，”王杰希说，“我会根据情况的，毕竟如果没有提前商议好，也做不好配合。”

 

他的神色平静而认真，方士谦明白他也只需要做他应该做的就好。“我知道了。”

 

“不过，”王杰希在他走出去几步的时候突然又开口道，“我也有一种预感，我们能从这场比赛里学到一些东西。”

 

 

方士谦回头看他，十九岁的年轻人站在明黄色的灯光里，朝他笑了一下：“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冲着赢去的。”

 

王杰希朝他伸出一个拳头。方士谦也握紧自己的，轻轻和他碰了一下：“那当然！”

 

 

 

 

微草主场选用的地图是悬崖幽瀑，高耸的峭壁环绕着一方瀑布下的水潭，岸边生着葱茏的树木，也有相对开阔的石地，倘若在合适的地点开始混战，对可以飞行的角色而言简直是王道地图之一，当然，对于远程角色，这也是发光发热的大好机会，微草作为主场选用这张图的心理就相当昭然若揭了——他们有信心王杰希的魔道学者能够不受远程角色的克制。

 

蓝雨当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黄少天已经在频道里嚷嚷起来了：“欸王杰希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郑轩还有我们老陈是不是，是不是你说话啊，这么嚣张你等着看马上就把你从天上轰下来！来郑轩，给他露一手！”

 

“黄少，你稍微小声点，你喊得我头都大了……”

 

“黄少天你厉害啊，一开场就吵得队友都嫌弃你，也是本事。”

 

“那个，方士谦是吗？很好，听说你是个厉害的奶妈，等一下就让你率先领教我们黄金一代的厉害，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会死在沙滩上的，你怕不怕？”

 

“我靠你脸皮也忒厚了吧，居然还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那个，到底先打谁啊？”

 

王杰希并不理会那边在战术走位时你来我往的垃圾话群口相声，和走到中心碰面的战术相反，他迅速操纵角色来到了悬崖旁边，接着就是拎起扫帚，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个操作。

 

看清了他这飞行的姿势，在场观众尽管已经见识了一赛季的魔术师，这时也不免一片哗然。

 

 

王不留行竟是反手握着扫帚，背对着悬崖向上飞行的！

 

这个操作看似夸张，在荣耀的物理系统中却也并非不能实现，只是对起飞瞬间的时机和动作调整有着极高的要求，因为和常规的飞行动作不一样，维持和动作转变也相当困难。很少有魔道学者会选择紧贴着悬崖飞行，是因为视角受限，起飞不仅无法很好地观察敌方的位置，反而会成为无法反抗的活靶子，但是王杰希此举，让王不留行瞬间从活靶子变成了监视者，一下子占据了有利的地位，平地上的角色位置很快就会暴露无遗。

 

现在对于蓝雨一边只有两个对策，一是让远程发动攻击，提前暴露自己的位置；或者按兵不动，让未能掩护好的角色全部暴露，进而被对方的队伍包围。无论哪一个对微草而言都能赚到，他们只能选择损失较小的那个。

 

果然，蓝雨队伍里的元素法师有所动作，几个火焰爆弹掷向王杰希，虽然这个姿势调整需要时间，但王杰希仍然成功避了开，擦着岩壁飞行了一段距离，便曲线冲向技能发出的方向。但是在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变了方向，堪堪避开冰线画出的冰冻结界，旋即抛出熔岩烧瓶，与法师缠斗起来。

 

 

元素法师明明掩蔽在树木的阴影下，哪怕王杰希的动态视力再好，也不太可能看到冰线的施法位置，黄少天目瞪口呆：“我去，他是蒙的吧？”

 

“肯定不是。”喻文州说，“你看，有人提早到了。”

 

几乎是魔道学者开始进攻的同时，微草方面的神枪也同时冲出，辅以牧师在一旁的支援，发起了对元素的围攻。作为蓝雨的前辈，上赛季是吃过魔术师的亏的，现在依然无法破解王杰希这套角度和技能都格外吊诡的打法，只能在挣扎求生中慨叹失了克制系技能的先机。毕竟元素法师有不能小觑的冰冻系技能，王杰希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中招，在空中回旋的那段距离，多半就是在指挥地面的接应。

 

 

既然这样，不晓得他有没有预料到蓝雨这方面也是在用元素法师的攻击做饵？

 

 

混乱之雨的读条马上就要结束，树丛间却突然冲出一团白色火焰！

 

牧师30级技能，神圣之火，却是瞬间让灭神的诅咒哑了火。

 

“切，一上来就用这个，也不怕折寿啊！”夜雨声烦对着冬虫夏草的方向提剑冲出，“来得正好，神奶都是这么狂的吗，有限的奶量要留给队友啊，如果被打得太惨自己奶自己是很没有职业道德的！”

 

“真当我是一个人？”方士谦操纵角色迅速退后，微草战术体系核心的构成之一，骑士独活立刻向前顶上。

 

“你不要太嚣张啊，我们的人数可是要比你们多的！”

 

方士谦无语：“你的垃圾话就这种水平吗？”

 

 

弹药的支援倒是确实如他所言来得很快，枪淋弹雨不客气地掷出一把手雷，方士谦兵来将挡，走位的同时补上了血线，老夏的独活虽然正与黄少天鏖战，却也没有太大负担。

 

蓝雨的攻击逼得很紧，方士谦走位避得并不轻松，好在有李亦辉的沾衣乱飞掩护对付郑轩，刚才发现索克萨尔的位置就按照王杰希的指示迅速向那边移动，现在离原来的战场稍微有点偏离，得赶紧回援……

 

 

等等，那个诅咒之箭过了得一会儿，喻文州怎么还没动静？

 

方士谦咬牙，他们竟然被黄少天的垃圾话影响，下意识以为索克萨尔会留在这里继续攻击，尽管只是一瞬间的空档，但在比赛中，几秒钟已经足够致命了。

 

“王杰希！”他在队伍频道里吼道，“小心索克萨尔！”

 

晚了一步，或者说，正好就是这一步。

 

王杰希发现索克萨尔时所做的进攻动作，正好让王不留行进入了六星光牢的范围里。

 

 

 

 

把王杰希困进六星光牢只有一个目的：制造他与团队脱节的机会。

 

蓝雨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黄少天更是会把这个机会制造出的裂隙撕得更大。

 

 

方士谦相当清楚他现在无法对王不留行的血线置之不理，如果场上有哪个dps绝对不能被当做弃子，那毫无疑问就是王不留行，照一位前辈在之前的争辩中所说的，擂台赛能以一当五的战力，在团队赛中如果不做重点延续的核心，岂不是明珠投暗了？

 

但是……

 

他已经不可能顾及周全两头被拉得很长的战线了，要尽可能维持更多人的血线，就只能放弃最那边的。方士谦能做的干扰并不能把整个局面拉回，而现在，这个距离仍然在蓝雨的努力下被继续拉开。

 

黄少天尽管老辣得不像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和一个同样老辣且早出道一年的王杰希中间终归还是隔了一道新秀墙，加上他们的牧师也被缠得够呛，在以二敌一的情况下，血线甚至下降得比王杰希更快；但毕竟是最被看好的黄金一代的成员，虽然被这套变幻莫测的打法压制着，但他仍然用自己同样过人的操作，基本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魔术师打法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快节奏，正在与王不留行缠斗的夜雨声烦和涛落沙明尚无法打破这个节奏，但他们正在利用这种节奏，通过把自己尽可能地融入到这个节奏中，来将王不留行继续推后。

 

团队赛，毕竟和擂台赛不一样啊！王不留行固然重要，其他人就能轻易放弃吗？

 

包括治疗在内，每个人都能尽最大的职责，才能保证团队的胜利，这一直以来都是方士谦的观念，也是他能够在治疗这个职业中极其夺目的原因。

 

这同样是王杰希的观念，也是他一直以来想要传达给前辈们的。他说服了方士谦，因为他最能对在团队赛中被其他队伍有意拉大的两难抉择感同身受，也是最不愿意看到什么人因为跟不上魔术师快速的打法和节奏而被牺牲的。尽管无论从战术还是现实来讲，总有好局是用弃子来换取胜利的，但前辈们既无法勉强自己追上核心，也不能为了核心无条件牺牲，那么对现在这种状况的坚持，真的是正确的吗？

 

 

在绝大部分成员都比蓝雨这一队新鲜血液主力老练的情况下，所有人打得依然相当吃力。王杰希在鏖战中始终没有放弃回到队伍中去，但这两人以及不时干扰的喻文州让他在视线的阻碍中甚至难以对队伍进行正常的指挥。但他同样无法停下：如果现在不用魔术师打法的话，无法继续在以一敌二的困境下寻找突破口，这套打法同时却也被对方利用着拉开和团队的距离，阵型和战线崩溃的一方，只能在对方团结紧密的攻击下落于下风。

 

喻文州有优越的意识，缺乏优越的操作，但在这场比赛中，他拥有他的整个队伍。

 

魔术师并非完全无解，才会在这场比赛中陷入无解的困局。

 

是微草的经验和才能让他们最终站在了场上。

 

以一人残血的差距，惨胜。

 

 

 

 

※

 

 

“我从来没有赢了一场比赛心情还能这么差。”方士谦叹着气说，“打得太臭了……臭得我们那天晚上去吃了一顿螺蛳粉。”

 

“喻文州说的话把你气的吗？”王杰希扫荡剩下的西兰花，“要气也得是我气啊。那螺蛳粉挺好吃的，输了比赛不好吃得太香，不然没法长教训。”

 

李亦辉嘬尽碗底，好奇地问：“他说了什么？”

 

“不是握手的时候说的，赛后遇到他，他说我们这样的新人都可以做到这样，如果是经历过上个赛季的强队也能做到，恐怕也不会是这个结果了。”王杰希答。

 

“……”李亦辉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很有道理，但是简直气得慌。”

 

“是啊！这话听着简直像黄少天说的，气人。”

 

“可不是吗。”

 

“对了亦辉，”方士谦悄悄凑到他旁边，“你们四期是不是有个群啊，黄少天是不是整天在里面说我们坏话。”

 

“是啊！”李亦辉拍桌子，“今天还说了呢，可让人生气了！”

 

“说什么了！”

 

“有人说你坏话你这么兴奋吗……”王杰希无奈。

 

方士谦很不服气：“说不定是说你坏话呢！”

 

虽然不说点这么这种小学生吵架可能会没完没了，但打听王杰希上一回对百花打输比赛有没有哭鼻子，这种垃圾话李亦辉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搪塞着糊弄过去。

 

 

饭菜基本都消灭干净，方士谦去柜台付账，王杰希随口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亦辉迟疑了一下：“还真有。”

 

他摸摸鼻子，忍不住又看向王杰希的手：“改打法……是会挺难的吧？”

 

王杰希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下意识蜷紧，尔后松开，笑着说：“是有点。”

 

 

他平时表情介于温冷之间，固然不那么亲和，倒也算不上特别缺乏笑容，而现在这个温和的笑是放松而干净的，和白天里别着队长身份的他好像有所不同。可是在这个一览无余的表情里，李亦辉依然读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唯一的感觉只是这一刻的王杰希像是在对自己露出这个笑容，也像是对自己因为之前做出的决定而感到释然和满意。

 

“不用魔术师打法了……”李亦辉一开口就有点后悔，但他也觉得问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会不会有点遗憾？”

 

“为什么要觉得遗憾？”

 

李亦辉答不上来，王杰希半晌觉得不太对劲，扭头看见结完账出来的方士谦极为嫌弃地瞪着他。

 

“你这什么表情？”

 

方士谦摇头：“你说这话太像生气了，吓到小朋友了。”

 

“装什么大人相啊，亦辉比咱们小不了几岁。”

 

“你比我也小不了几岁，差距不也大着吗？”

 

王杰希无言以对，递给李亦辉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神仙打架，李亦辉哪里好站队，只能又打哈哈。

 

方士谦在后面推推他：“你还没回答人问题呢，遗不遗憾？”

 

“没什么好遗憾的，能赢就不遗憾。”王杰希推开门帘往外走，“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冲着赢才来的。”

 

 

“我可能是个有点特殊的魔道学者玩家，但我也是个打得不错的职业选手。如果你想问我不用魔术师打法是不是也能赢，那我可以说，我有这个信心。”

 

 

他转过身，对着李亦辉伸出一个拳头，笑着问：“想赢吗？”

 

 

李亦辉握紧右手，和他的重重靠在了一起。

 

 

“当然想！”

 

 

“那就一起赢吧！”方士谦也笑嘻嘻地把拳头靠上来：“微草必胜！”

 

“嗯，”王杰希说，“微草必胜。”

 

 

那四个字里蕴藏的重量让它根本不像一个小饭馆前的玩笑话。

 

 

粤菜最司变化。北地和西方菜的做法，有用就一概拿来，依山傍水选材，四时常新。任谁似乎也没有在意这是敌方主场的美食，夜晚不胜饥饿，好吃就行。

 

以马内利，李亦辉想，哪怕世界上既没有荣耀女神，也不存在上帝，但惟有一件事永远公平。有才能的人经过坎坷和挫折，连才能都肯放弃，又懂得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离胜利，可以有多近？

 

 

 

 

 

 

“虽说再往不远走还有小龙虾，但这个天气吃我觉得已经不太合适了……”

 

“还有小龙虾啊……你们到底出来吃过多少顿……”

 

“也没太多吧，主要是方前辈开的头。”

 

“是你有错在先！”

 

“……所以那天为什么输了就要吃螺蛳粉？螺蛳粉真挺臭的啊，我觉得。”

 

“……”

 

“我不是说了吗？他真的是靠舌头记事儿的。不是有什么视觉记忆听觉记忆型吗？味觉记忆型！这就是。”

 

“可能也不是这样吧，太玄乎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每次想到你升学都是一股牛排味儿吗——叔叔阿姨过日子特别有仪式感，每逢乔迁新禧都要带他吃一顿好的。”

 

“乔迁新禧也不是这么用的吧我说？”

 

“哎呀，亦辉打哈欠了……赶快往回走，王杰希你别搁这儿贫蛋了。”

 

“……再坚持一会儿啊，马上就到了。”

 

 

 

 

 

 

 

※

 

 

在李亦辉二十余年的人生里，王杰希对他的影响说不上惊天动地，但确实也不能算小。倘若把“一生中对我影响最大的男人”名单扩充到十个，他兴许榜上有名，但李亦辉毕竟没排过，也不清楚。总之，尽管已经离开微草，李亦辉仍然觉得那段时光几乎是他最好的经历之一，以至于尚未结束职业生涯的他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很多东西并不因时光的流逝而有所黯淡，始终历久弥新。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带我出来吃这个臭……螺蛳粉的原因？”

 

打输了比赛的华侨白庶问。

 

李亦辉沉吟了一会儿。

 

“说来话长啊。”

 

 

 

 

 

 

 

 

 

 

[1]以马内利（Emmanuel、Immanuel），宗教术语，源自基督宗教《圣经》，意为“天主与我们同在”